第六章(1 / 2)
('\t\t\t第六章
经御医诊断,呼延铁军是因为体内蛇毒未清,又浸在水中受了寒气,引致发烧。
开出方子,灌下一服药,御医便告退了。
明雪衣衣不解带地在旁边亲自侍候,至深夜,呼延铁军额头的热度退下去,他才昏昏沉沉地坠入梦乡。
第二天清晨,在群莺悦耳的歌声中醒过来的呼延铁军,睁开眼,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伏在他胸膛上的乌亮螓首。
伸手拿掉放在额上的毛巾,呼延铁军伸出手撑着床板,支起上身。
「唔……」
他的动作已经尽量轻柔,但想不到依然将明雪衣吵醒,微微皱下眉心之际,明雪衣已抬起头来,雪白的指头揉着惺忪睡眼,眸子迷糊地张望好一会儿后,才完全清醒过来,瞪大眼睛,惊喜地叫道。「铁郎,你醒了!」
呼延铁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。「醒了就醒了,叫什么叫!」
刚捧着金盆走进来的小德子听了,气得尖声骂道。「放肆!皇上照顾你一个晚上,你怎么就这样说话?」
呼延铁军冷哼一声,并不回答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「真没礼貌!皇上不眠不休地看护你,连早朝都不上了,你……」
「小德子,够了!把毛巾给朕。」明雪衣打断了小德子的说话,仰看呼延铁军粗豪,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,心中竟半点也不生气,挽起绣着金丝的衣袖,从小德子手上拿过毛巾,拧干,举起为呼延铁军擦脸。
他纾尊降贵,有心讨好,可惜呼延铁军毫不领情,扭头避过。
皓腕僵在半空,明雪衣难堪地咬着菱唇,压着声音问。「铁郎,你在生气吗?」
「不敢!」呼延铁军扯过他手上的毛巾,草草擦脸后,冷冷地说。「不过,既然皇上将我放出来,我想也该让我回到宁春院了,这种尊贵的地方,我住不惯!」
「铁郎?」冷淡的不近人情的反应令明雪衣茫然地眨着眼,不知所措。
呼延铁军不理他,在床上翻找一会儿后,瞪向侍立在旁的小德子。「我的衣服在哪儿?拿来!」
小德子早就恨不得将他赶走,难得他肯自动离开,想也不想,立刻将准备好的衣物拿出来向他扔去。
眼睁睁地看着他套上汗衫,黑绢短衣,长裤,六合皮靴,明雪衣不由得慌了起来。「你不是答应过一个月内都……都会陪朕?」
「反悔了!」呼延铁军一面厌烦地摆摆手,看也不看他一眼。
明雪衣又急又慌,怕的真的就此走了,急急地伸手拉着他。「朕可以再给你银两,赏你黄金珠宝。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呼延铁军「哦?」了一声,转身,看着他,嘲弄地说。「朕,还用赏,连语气都不同了,南国皇帝果然是不同凡响。」
「朕……不!是我!我可以再付银两,别走!」明雪衣捉着他的手,苦苦恳求。
「不行!」呼延铁军心中暗暗好笑,脸上却毫不表露,脸无表情地将他拂开。
「铁郎……」明雪衣立时觉得委屈不已,泪眼婆娑,死命扯着他的衣袖不放。「铁郎,铁郎……」
呼延铁军本想把他再愚弄一下,回首一看,那张沾湿的小脸,还有,清澈哀怜的眼睛,他的心竟不由自主地软下来。
「哭什么?脸都哭花了。」轻声作斥,呼延铁军伸手为他抹去眼泪。
「铁郎,你别走,好不好?」明雪衣顺势抱着他,将头埋入他怀中磨蹭。
轻抚他的背项,这次,呼延铁军很爽快地点下头去。「好!」
「铁郎?」明雪衣反而愕然不已。「你……你肯留下来了吗?」
摸着他细嫩的脸颊,呼延铁军挑起眉头。「可以考虑一下,不过,你先说说打算赏我什么?」勾唇微微笑着,他倒想看看明雪衣会为他付出什么「赏赐」。
「赏你……唔……黄金万两,够了吗?」明雪衣边说,边战战竞竞地打算着他的脸色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没新意!呼延铁军在心中不屑地哼一声,摇摇头。「我不要黄金。」
仰起头,明雪衣将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的,问。「那要什么?」
伸手捉着他小巧的下巴,凝视着他的一双剔透眸子,呼延铁军一字一语地说。「封。侯。拜。将。」
怔忡一下,明雪衣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,刹时呆若木鸡,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这时候,门外传来守门太监的叫声。「慈宁宫李海场求见。」
明雪衣立时如释重负,唤道。「宣!」
一个中年太监进来禀报。「皇上,太后有旨,请皇上到慈宁宫去。」
两弯弯眉立时蹙了起来,明雪衣心虚地想:糟糕!皇太后果然兴师问罪来了!他心中害怕,立时就要将李海场打发下去,但眼角一盼,正好瞄见呼延铁军深沈如水的脸色,又感为难。
衡量半晌后,他向李海场挥一下手。「朕这就去。」
接着,便细声细气地对呼延铁军说。「铁郎,我想你也饿了吧,朕已经叫御膳房做好早膳,马上就会送来。」
说罢,也不敢抬头去看呼延铁军的脸色,垂着头,匆匆走出殿外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※※※※※※
皇太后将他叫过去,不外乎是训斥一顿,明雪衣垂手伫立着静听训事,但是,这次他硬了心,一提起要将呼延铁军杀头的时候,便立刻强烈拒绝。
从未有过的违逆将皇太后气得七孔生烟,明着胁迫起来,明雪衣摇摇头,只说一句。「他死,朕也跟着一起去。」
以他的胆量,这未必就是真话,却令皇太后既恼又怒,若让明雪衣就此了断,虽说可以另立一个更年幼的少帝,但到底白费了她十多年的力气。
扰攘近一个时辰后,该骂的都骂了,直至陪侍在旁的李海场在她耳边说几句悄悄话,皇太后才脸色一转,态度软化下来。
「皇帝大了,哀家也管不上,所谓眼不见为干净以后别让哀家见着碍眼就好了!」
知道她这么说等于默许了,明雪衣心中暗喜。
离开慈宁宫后,他先绕道到宝库去,打算亲自挑选几件宝物,拿去讨好呼延铁军。
在众宝物间挑选一番,刚踏出宝库大门,却不巧遇上温太傅。
这个三十年前的两榜进士,三十年后的太傅,颤颤抖抖地跪在明雪衣身前,除下乌纱,口中念念有词。「老臣无能,无法教育皇上成材,老臣愧对先皇!」
说罢,便一头向长廊左旁的朱红大柱撞去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即使明知道他多半只是在做戏,明雪衣也不得不干咳一声,命人上前拉住。
好言好语地劝慰几句,听他长篇大论地说一番圣贤之道,之后,乖乖地随他到南书房继续已经荒废半个多月的课业。
被温太傅缠着几个时辰,好不容易从南书房脱身,天色已是一片昏黄,明雪衣担心留在寝宫的呼延铁军,领着小德子急急地走回寝宫去。
小德子跟在他身后,忍不住提起早上在慈宁宫的事。「想不到皇太后这样就放过皇上了,奴才还以为她会……看来,皇太后对皇上到底是不错的。」
闻言,明雪衣眸角一盼,向他瞪了一眼,在唇边小声地骂道。「笨蛋!」皇太后之所以对他的事只眼开只眼闭,不是因为对他好,反而是因为对他不好!
若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,自然要事事管束关爱,免得误入歧途,但是他却非皇太后所出,皇太后恨不得他更昏庸,更无能,这样才更容易被她操纵。
她以太后之尊干政多年,朝野上下半数都是她的外戚党羽,不过,其中依然有不少顽固的忠君之士,一心巩固王权。
若他眷养男宠,沉迷色欲,就等于将朝臣的拥护亲手推开,纵然他日亲政,她亦可以继续独揽大权,而不怕受人非议。
个中奥妙,皇太后本来气在头上,所以一时想不到,但一经旁人提点,立时便明白过来,是以,才突然改变态度。
晃一晃满头乌丝,明雪衣柔美的脸孔上微见神伤。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,真叫人受不了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这时候他已经踏入寝宫之内,眸光流转正好停在倚立在墙角的呼延铁军身上。
只见镶在方正的脸孔上的一双虎目熠熠生光,他虽称不上特别英俊,却自有其无限神采,定定凝视,明雪衣不由痴醉。
一生何求?不是荣华富贵,不是权力地位……他是个没有大志的人,只求一双一对。
纵然知道恋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将会是个无底深渊,他也睁着眼跳下去了。
想着,他勾起如花笑容,向呼延铁军走去。
「铁郎。」甜甜的笑靥像在炎夏溶化的蜜糖,绵软的身躯轻轻一偎,偎入呼延铁军怀内,呼延铁军将他接住。
「终于舍得回来了?」
「朕……」明雪衣正要辩解,忽然想起呼延铁军亦不喜欢他自称为「朕」,立刻改口。「我也想早点回来陪你的,只是在长廊上遇上太傅,被他捉到书房上课,听他之乎者也了几个时辰,快将人闷死了!」
娇声抱怨之余,还将脸贴在他胸前磨蹭着撒娇。
呼延铁军并不说话,只以五指插入他柔顺的发丝间轻轻梳弄起来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像只小猫似的微微眯起眸子享受一会,明雪衣突然想起另一件事,连忙拉着呼延铁军的手向窗前的长条几子。
在他的示意下,两个小太监打开红缎锦盒,立时一室晶亮。
「铁郎,这只水晶如意,你喜欢吗?」
看着那只晶莹剔透的水晶如意,再抬头看着明雪衣脸上带着明显期待,讨好的神色。呼延铁军想了想,伸手将水晶如意从盒里拿出来。
手握如意长柄,随意挥舞,一片晶莹亮光反映深刻的五官,更显凛然威武。
在他随意挥舞的动作中,被衣料包裹的臂肌随之贲起,明雪衣目不转睛地看着,眼中充满崇拜的星光,立刻又觉得自己太过放荡,红着脸垂下头去,轻声问。「喜欢吗?」
呼延铁军勾起唇角,一笑,接着,手一松,任那只水晶如意从他手上跌到地上。
亲眼看着水晶迸裂成千百块小碎片,在清脆的水晶破碎声中明雪衣无措地抬起头来,迎着他的是呼延铁军的嗤笑。
「用一只水晶如意就想打发我?没这么容易。」
「铁郎?」明雪衣微感无措,呼延铁军伸手勾着他的腰用力一扯,迫着他贴在自己身前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「我要的你已经知道吧?不是黄金,也不是宝物。」
「我……铁郎,我……我……」明雪衣迟疑着,没有说下去。封侯拜将是何等大事,铁郎既非出身显贵,亦无军功,更是异族中人,自己怎能随便册封他?
雪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脸颊,微微拧着眉头,剔透的眸子中笼着一层雾气,柔美的脸蛋儿上夹杂着为难的神色自是另一番惹人怜爱的风情。
呼延铁军心头微微一动,刹时间将心中的阴谋计划忘了大半,弯下腰,不能自己地吻上形状微微噘着,似在引人采撷的粉色菱唇。
明亮的眸子惊讶地瞪大,接着,泛起羞赧的水光,紧紧合上,舌尖在的红唇瓣上缓缓舔弄,为粉薄的嫩红添上更迷人的鲜艳,咬着吸吮几下后,将舌头从微启的唇瓣滑进去,缠着小小的丁香撩拨起来,另一手亦探入刺着云纹的襟口,隔着内里的单衣,揉弄左胸上小小的突起。
「嗯……不要,铁郎……你的病才刚好……」明雪衣红着脸微微推拒,却被呼延铁军拦腰抱起,一把丢到床上。
壮硕的身躯随之压上,大手将衣袍上梅花盘钮扯开,露出一截雪白香肩。
「唔……铁郎……有人看着。」指着侍立在旁的小德子和几个小太监,明雪衣羞怯得红了脸,在柔软的被海间挣扎着起身,但立刻就被压下去。
「这样可以吧!」猛然扯下珍珠帏帐,掩去外面好奇的目光,呼延铁军勾起一抹邪笑,将明雪衣上身的衣物拉得更开,左手沿着美妙的肩线缓缓地游移。
小巧的嫩红被指头夹着,轻轻搓揉,明雪衣不由得发出一声娇喘。「啊……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呼延铁军将手上的珠子捏得紧紧,令乳尖的肉胀红起来,接着,用指甲搔弄中央微微凹下去的小眼,发麻的快感令明雪衣浑身酥软不已,双手抓着被衾,微张檀口,不住发出细细娇喘。
「唔唔……」
弹性而柔软的肉粒在他指下坚硬,挺起,变得鲜红,呼延铁军凑近头,两排白花花的牙齿咬着左胸上的珠子,吸吮起来。
「啊……铁郎,痛……轻一点……」明雪衣红着脸轻声哀求,却觉他不但没有放轻,反而更用力地吮咬起来,身子微微颤抖,只觉疼痛,但渐渐又有酥麻微热的快感涌现。
「唔……铁郎……」在细碎的呻吟中,呼延铁军终于将唇松开,伸出舌头,在那颗被吮弄得又红又肿的乳珠上轻舔几下,抬起头来。
尚带稚气的脸孔被情欲熏染成绝美的色彩,呼延铁军忍不住在他脸上落下一阵雨点轻吻,同时,右手沿着腰背微微凹陷的线条,悄悄地滑进亵裤,潜入双丘间紧小的花蕾。
不同刚才的激越粗豪,他的吻温柔得像是在落在一朵初开的芙蓉花花瓣上,又轻又细,带着深深的怜惜,指头的动作亦缓慢细致,温柔地揉开紧凑的花襞,在柔软的媚肉间缓缓进出。
细细地喘着气,轻轻地呻吟着,明雪衣闭着眼,仰着脸承受他的轻吻和的抚弄,柔顺而深情的样子,呼延铁军一时心神荡漾起来。
但是,他立刻就压下眉头,令自己清醒过来,凑近头,咬着圆润的耳珠,再挑逗一会后,他将嗓子放得份外温柔,轻声说。「乖乖的,快答应封我一个将军。」
沉醉在温柔爱抚中的明雪衣微微睁开密睫,一对眸珠迷惘地对上呼延铁军炯炯有神的眼睛,想了好一会后,才明白过来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如两潭春水的眸子,用力眨了眨,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难过,几分不安,他抖着嗓子说。「这……这种事我拿不了主意。」
「你是皇帝,有什么不能的?」呼延铁军的脸色微微一沉。
他心情不悦,手上的力度不由得重了几分,指甲正好掐着烫热的媚肉间微微凸出的小点,明雪衣立时弓起腰肢,浑身一震,小腹前挺起一个小山丘,单薄的亵裤被水珠沾湿得透明大半,隐隐可见一片芳草。
「啊啊……唔……」
听着张圆着小嘴发出嘤嘤咛咛的娇吟,看着他双颊火红,眸里盈满水光的柔媚样子,呼延铁军亦不由得情动起来,隔着亵裤,握着已经肿胀的玉芽轻轻揉着,哄道。「乖……快答应。」
在渐渐升温的快感中,明雪衣无力地晃着头,满头乌丝散乱。「朕……我……我尚未亲政,无论是颁布法令,还是任免官员都需得皇太后盖玺,方能定案。」这是何等大事,他断不能轻易答应。
想不到他依然推拒,呼延铁军眼中厉光飞闪。「那就算了!」重重冷哼一声,竟就此抽手离开。
被挑逗得抽搐火热的身躯,瞬间空虚,孤伶伶地留在床上,大热天竟然冷得打起冷颤。
明雪衣难受得颦着弯眉,也顾不得自己半裸着身子,跳下龙床,扑上前,从后将呼延铁军紧紧抱住。「铁郎,别走……」
没有回头,呼延铁军冷着声音说。「放手!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「不要……铁郎……别走,别走……」软绵绵的嗓子中带上哭音,泪湿的脸颊与火热的身躯贴着呼延铁军撒娇似地上下磨蹭。
呼延铁军终于回过头去,只见明雪衣仰着小脸,红着粉颊,两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滚,菱唇委委屈屈地噘着,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令他迟疑起来,忖度片刻,心中总是不忍,方软了心肠,以指头抹一抹他的眼角,淡淡地说。「傻瓜!不是走,我饿了,传晚膳吧!」
假的!明雪衣暗暗在心中吼叫,他知道铁郎是在为自己不肯为他拜官授职而生气,踌躇一会,终于,咬一咬牙说。「我封你为三等侍卫,御前行走,自由出入南书房,这……可以了吗?」
闻言,呼延铁军眯起一双虎眼,一言不发。
「再大的官职,我真的没有办法了。铁郎……铁郎……」将声音拉得长长,忐忑不安地看着呼延铁军高深莫测的脸色。
半晌后,呼延铁军抬起手,为他拉好散乱的衣裳,依然只有不冷不热的一句。「命人传晚膳,一起吃吧。」
一双明眸立时蒙蒙如水,委屈得要哭出来之际,却见呼延铁军弯下腰,贴在他耳边轻声说。「等我吃饱后,才继续喂饱你。」
露骨的话立刻叫明雪衣转悲为羞,满脸红通通的像一颗熟透的果子,呼延铁军见了,哈哈地笑起来,拥着他的肩头向偏殿走去。
垂首,凝着明雪衣乌亮的螓首,虎目内光芒熠熠,既是怜惜疼爱,亦见野心权欲,复杂难解。
明雪衣的眸子却是单纯的,单纯的喜悦,单纯的崇拜,单纯的依恋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?※※※※※
慵懒的午后,被碧波迭翠所包围的南书房里,将长发束成辫子,齐眉勒着黄金点翠抹额,穿金龙青衣翠坎肩的明雪衣,连看也不看满案上的古籍宝典一眼,又幼又长的弯眉下,一双剔透如琉璃珠的眸子只管盯上眼前新拟的圣旨,目不转睛。
「小德子,你想太后会答应吗?」
小德子向那张圣旨瞄了一眼,接着,摇摇头。「回皇上,羽林将军,是从三品的大官,可掌禁军,奴才想太后多数不会答应。」
「唉!朕想亦是。」自从前任羽林将军告老还乡后,羽林将军之职一直悬空。禁军由皇太后兄长,当朝太尉万延年接掌,皇太后又怎会容许另一个人去与自己的亲兄长争夺兵权?
「好不容易想起朝中尚有羽林将军一职之空缺,朕本来想令铁郎高兴一下,但是,再细心想想,太后实在没有理由会答应。」明雪衣轻轻叹一口气,将圣旨卷起,随手丢到角落去。
看着他忧愁地蹙起的眉心,小德子体察上意,立刻安慰道。「奴才见铁侍卫整天和那些侍卫混在一起,御前侍卫这一职他应该做得蛮开心,皇上又何必多虑?」
自己不止一次看见他与别的侍卫围在一起饮酒赌钱了。宫中人事向来复杂,上任才一个多月,便能与上下打成一片,小德子也不得不暗暗佩服他的手腕厉害。
「不!朕看得出,铁郎其实……」明雪衣摇摇头,没有再说下去。
自从一个月前,呼延铁军领侍卫之职后,名义上居于宫中供侍卫留宿的西苑中,为防落人口实,每天晚上,他都会自西苑绕一个圈子,偷偷潜进青凤宫中陪他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这件事做得仔细,月余来,宫中倒也没有传出什么流言蜚语。
想到这里,明雪衣不免暗暗得意,自他登基后,为了杜绝皇太后的线眼,以讨厌嘈吵,节俭简仆为由,将在青凤宫中侍候的太监,宫女遣去大半,而余下来的除八,九个他亲自挑选的太监宫女外,一律止严禁踏入他用作寝息的清风殿与东暖阁。
当时这么做是保障自己在寝宫中的言行,不会被有心人轻易打探,想不到几年后,反而用在自己的私事之上。
青凤宫中夜夜春宵,呼延铁军对他温柔疼爱,他自然是心花怒放,但是,偶尔留意到呼延铁军看着那身暗红的侍卫官服时,眼中闪动的不甘恼怒,明雪衣心中不免难受。
回心一想,反正朝中多少大臣,将领都是靠着裙带关系升官的,也不差铁郎一个,所以,他才亲拟圣旨,打算赐铁郎将军之位,可惜……眸光流转,看向丢在案角上的圣旨。
可惜,没有皇太后的御玺加盖,一切都是陡然!
明雪衣叹气,看着明黄的圣旨,始终无法甘心。
尖尖的指头在漆金木案上无意识地叩动起来,拧着弯眉,忖度多时,明雪衣朝小德子勾一勾指头。「小德子,朕想其实有一个办法……」
小德子附耳过后,听过他的办法,脸色发白地连连摇头。「皇上,此事万万不可,万万不可!」
「有什么不可?」明雪衣噘着唇,神色微带不悦,小德子战战竞竞地回答。「这个方法,即使成功了,亦必招皇太后盛怒,实在不可行,事后清算起来,只怕……」他微微打个寒颤,不敢再说下去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「朕也知道。」颦眉,明雪衣难掩沮丧。
「皇上,还是算吧。」小德子只得尽心劝慰。
指头绕着长发打圈,垂首,看着从光可鉴人的漆金案面上映照出来的沮丧神色,明雪衣用银牙咬着唇,不言不语之际,书房的大门兀地被用力推开。
侍立在旁的小德子立刻斥道。「放肆,未得通报,胆敢擅闯南书房?」
回答的是带着嘲弄的粗豪男音。「哼!很威气的小德子公公!」
小德子的脸色青了大半,坐在龙座上的明雪衣却立刻兴奋地站了起来。「铁郎!」奔下金阶,向不急不缓地走进来的呼延铁军扑去。
呼延铁军穿着团花红底的侍卫官服,头上整齐地束了个石髻,戴冠,左腰挂环首大刀,昂首阔步,一副虎虎生威的样子。
单手接着向他扑过去明雪衣,呼延铁军深刻沈毅的五官倏地柔软下来。
「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。」他取笑着,轻轻拧一拧明雪衣圆润小巧的鼻尖。
明雪衣腼腆地红了双颊,别扭着搥着他的胸膛,但是,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呼延铁军托在左手上的剔红八瓣食盒吸引过去。「这是什么?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掂高脚尖,明雪衣试图用手揭开食盒,彷如好奇宝宝的神情引得呼延铁军微微一笑,微一偏身,将他拦腰抱起。
「啊!」天旋地转间,明雪衣惊叫一声,踢着脚挣扎起来,呼延铁军笑着威胁。「再动就将你丢下来。」立刻吓得他动也不敢一动
旁边的小德子见他如此欺负自己的主子,气得鼓起双腮,忿忿不平,但是,小德子知道明雪衣对他正是迷恋情深,若自己强出头来,反而可能会招来斥责,只得苦忍。
呼延铁军一路走上金阶,才将明雪衣放上龙椅上,揭开食盒,笑着说。「是你最喜欢的碗豆黄。」
见了白玉圆碟上,一件件切成菱角形,砌成花朵形状的金黄色糕点,明雪衣高兴地欢呼一声,立刻拿起碟旁镶金头的乌木箸子去挟。
但是,箸子太重,用得不灵便,糕点一下子就烂了,挟不起来,呼延铁军见了,柔声说。「我帮你。」说罢,便伸手拿起一件,就此送到他口边,明雪衣羞涩地看了一眼,微微张开菱唇,让他喂了进去。
糕点入口即化,黏着味蕾的甜味令明雪衣享受地甜甜地笑起来,看见黏着在呼延铁军指头上的细碎豆蓉,他伸出舌丁,轻轻舔掉。
柔软微热的舌尖轻轻掠过粗糙的指头,留下湿冷的触感,看着他舔着唇角,彷如小猫般贪吃而可爱的神情,呼延铁军微微眯起眼,捉住他的下巴,弯下腰去,将唇用力压上。
玉脸晕红,将舌头迎上去,与之纠缠
小德子右顾右盼大感不好意思,不过,有一件,他一定要先问清楚。「铁侍卫,请问刚才是谁放你进来的?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呼延为异族姓氏不可在南国使用,是以呼延铁军在上任的时候,只报以「铁军」二字,宫中上下都只道他姓铁,名军,小德子便以铁侍卫作为称呼。
呼延铁军自己亦早有计较,近月来,外人问起他的五官,身材为何与南方人有别,只说自己是混着外族血统的汉人,蒙混过去。
此时,他听得小德子的问话,松开了明雪衣红肿的唇瓣,昂然抬一抬下巴,神情似笑非笑。「啊!怎么?不准我进来吗?」
听出他声音中的不悦,刚刚从热吻中回过神来的明雪衣急急摇头。
「不是,不是,当然不是!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只要感到呼延铁军稍有不悦,他心中就份外慌张。眼角一勾,更顺势白了小德子一眼。「朕已经赐御前行走,自由出入南书房,那自然是可以进来的。」
明雪衣明显偏帮,小德子只得屈膝解释。「回皇上,奴才只是奇怪为何没有人先通报一声而已?」
「哦!这也是……」明雪衣亦疑惑起来,微微偏头看向正在把玩衣袖的呼延铁军。
在带着疑问的目光中,翻起衣袖,又拉下去,呼延铁军淡淡地说。「我不知道你们的麻烦规矩,向外面的小太监打个招呼就进来了。」
小德子追问。「是哪一个太监作主放你进来的?」
呼延铁军瞪起眼,沉声道。「怎么?要兴师问罪吗?守南书房的太监,也是归你管吗?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「我是皇上亲封的青凤宫总管太监,官阶为正四品,是宫中官阶最高的十四位太监之一,宫中上上下下的事自然都管得了!」小德子抬头挺胸,神色骄傲。
「一个太监都正四品!」呼延铁军的脸色倏忽沉下去。「我看我倒不如去做太监好了!」
说罢,冷冷地向不安地垂着头的明雪衣看了一眼,竟就此拂袖而去。
早有感觉,正局促不安地看着鞋尖的明雪衣慌张起来,立刻跳起来追赶,可是,才跑下金阶,呼延铁军已大步跨出南书房的门坎了。
房门就在他面前被重重关上,明雪衣不安地绞着衣角,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,让呼延铁军莫名其妙的举动看得呆了眼的小德子,摸摸头,不解地问。「他在气什么?为什么突然走了?」
明雪衣回过头去,骂道。「笨蛋!都是你乱说话!」
气得重重跺脚,负手在房中慌乱地踱着圈子。
怎么办呢?该怎么办呢?铁郎果然生气了,气得出面了,要怎样才可以令他高兴起来呢?
心乱如麻,一双流眄眸子不由得向搁在金案上的圣旨看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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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末鲜妍叶翠翠,流水清凉声淙淙,微风吹来,衣摆翩翩,一身青纱直裾长袍,腰系金龙宝石衣带,将长发用点翠白玉簪束在头头的明雪衣躲在迭迭成峰的假山后面,探出头来,向不远处的慈宁宫张望。
张望,再垂下头,张望,再垂下头,终于下定决心,踏出假山。
跟在他身后的小德子,看着明雪衣乌亮的螓首,战战竞竞地拉着他的衣角,跪下去。「皇上,还是算吧!奴才……奴才怕得要命!」
「别怕!皇太后领着众嫔妃到万福宫看戏去了,最早都要用过晚膳才回来。」明雪衣回过头去,轻言安慰,并伸手抓着他的肩头想把他扶起来,但是,手才刚举起,他却发觉自己雪白的指尖正在微抖,明雪衣忙不迭将手缩起收在衣袖内,神色却始终难掩不安。
恰巧,守在慈宁宫门外的两个小太监,眼见主子不在,终于如明雪衣所愿,走到一旁谈话起来。
机会来了!他俩在离宫门七,八步左右的地方蹲在地上抱着肩谈笑,两人都正好背对大门,明雪衣兴奋得连害怕都忘记了,一手将小德子拉起来,藉假山花草的掩护,蹑手蹑脚地向慈宁宫迫近。
主子一马当先,小德子纵使再怕,亦只得随之身后,两人走到门坎前,明雪衣抬头,看着门上的金漆大匾,咬一咬牙,接着,飞快一闪,当真被他在无人察觉到的情况下踏进慈宁宫的门坎去了。
皇太后素爱排场,纵使到万福宫看戏的短短一段路上,也少不了众多太监,宫女的簇拥侍候,是以,每次她一出门,偌大的慈宁宫中就只余下十数无品级的太监,宫女收拾打扫。
明雪衣瞄准这个机会,与小德子一路前行,每次见到有人经过,就弯下腰,在栅栏,弯角处躲躲藏藏,这也是因为慈宁宫中的人断想不到,有人胆敢潜入皇太后的寝宫,才使他们可以一路顺利地穿过正殿,偏殿等地。
一直到达东苑宝月殿,情况却有所不同,缩在长廊左方,足四人环抱的雕凤红柱后,看着在珠阁门前守着四名禁军,小德子压着声音说。「皇上,有人守着,进不去的,还是算吧!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看着四名紧守冈位的禁军,明雪衣蹙起眉头,左顾右盼了一会后,绕到后方花圃,用手在一扇扇窗子上推着,终于找着一只未锁上的窗子,不吭一声便抬起脚,攀上朱红镶金的窗框。
「皇上,皇上!」看见他的举动,小德子轻声唤着,惶恐不安地左右张盼,若有人在此时经过,就糟了!
明雪衣不应,从窗子爬进殿内,站稳身子后,玉白的手向他轻轻一招,将他也叫进去,小德子迟疑半晌,终于,苦着脸爬上窗子。
东苑宝月殿是皇太后夏居之地,如同明雪衣现居的清风殿,地上尽砌画石,前殿两边安着沉香八宝柜,置各种珍奇古玩,正中央是一张檀木方几,左右是两张大椅,右边那边搭着黑缎飞凤靠背,正是太后的座位,后方是嵌金云母八仙屏风,分隔后面的珠帐玉床。
明雪衣顾盼一会,走到八宝柜前翻找,找出一个朱红锦盒。
「这么轻易就找到了?」看见盒上绘着的金云飞凰,小德子着实替明雪衣高兴了半晌,但是,当看清楚盒上扣着的金锁后,又不由得沮丧起来。
有锁!找到也没有用。
明雪衣微微一笑,左手捧着锦盒走到正中央的檀木方几前,抓着上面的钻蓝釉白凤纹花瓶向左右转动三下,接着,松开手,定定地看着檀木小几。
小德子不知道所然,也目不转睛地看着,半晌后,只听一阵轻细的木料磨动声,檀木方几上一个暗格露了出来。
一个箭步走过去,探手其中取出一条锁匙,明雪上嫩红的唇角立时勾得更高,压着声音叫道。「就是这个了!」
小德子愕然。「皇上,你怎么知道……?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正将暗格还完的明雪衣回过头,朝他得意地眨一眨眼,笑道。「天下间根本没有秘密。」
宫中人心险恶,他自幼与皇太后互相猜疑忌惮,为防万一,皇太后收藏御玺与锁匙的地方他早已留心上了,没想到今日当真派上用场!
将锁匙插入金锁中,只闻咔嚓一声,金锁弹开,伸手揭开锦盒,立时,宝光闪铄生光,照人颜面,镶在明雪衣眉下的一双明眸瞳仁在宝光之中,亦倒映出万千雀跃亮彩。「小德子,快将圣旨拿出来。」
「是!」小德子忙不迭应是,从衣袖取出圣旨在几上展开,铺平,再拿出方形的朱砂银盒。明雪衣看着圣旨,定一定神,抓着御玺在圣旨上已有他玉玺玺印的下方加印。
看着朱红的玺印,明雪衣得意不已,举起圣旨,脆声念诵。「奉天承运,皇帝召曰,自前羽林将军乞骨还乡,羽林将军位一直悬空,今有铁氏军君,勇武可嘉,故任为羽林将军……」明雪衣本来念念有词,得意洋洋,眸角不经意瞄见身旁的小德子一脸死气沉沉,不由觉得有点扫兴,停顿下来问。「小德子,你怎么了?」
「皇上,奴才想……圣旨颁下去后,皇太后就知道我们偷她的御玺了,这……这样,她盛怒之下,羽林将军这个官职自然就没了,奴才的命也没了,只怕皇上亦要受到责备。」小德子战战竞竞地陈述利害,只望力挽狂澜,打消明雪衣的主意。
闻言,明雪衣的手微微一抖,但依然强作镇定地说。「不会,圣旨已下,就绝不可以更改,皇太后只得忍下这口气,小德子,你放心!即使她要秋后算账,朕必定护着你,最多朕让她斥责两句吧,绝不会有事。好了,快点收拾吧!朕已经约了铁郎在御花园见面,看见圣旨时,他一定很高兴!」
「但是……」小德子还想再说什么,外面突然传来响亮的问安声。「恭迎皇太后,千岁千岁千千岁!」
明雪衣与小德子的脸色同时刷白,心忖:皇太后不是要去看戏了,要到晚上才回来吗?
紊乱之际,只见门板微微一晃,露出一小道隙缝,明雪衣与小德子主仆同心,二话不说,抓着御玺,圣旨,锦盒等物,向背后的云母屏风闪身躲去。
与此同时,房门被完全打开,未见人影,先闻一把略带尖锐的女声。「那个贱婢!真把哀家气死了!」边说,边重重地坐在椅上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「打翻茶杯,还将皇太后的玉手弄污了,那个贱婢该死!该死!」陪侍在旁的李海场陪笑,忙不迭送上茶盅。「但是皇太后也别气坏身子了,先喝口酸梅汤滋润一下吧。」
接过茶盅,在一张柳眉凤目,风韵犹存的脸上的怒色总算减退几分。「小李子,哀家总觉得最近堵事不顺,你说是不是不小心独犯了神灵,要去寺里添个香吗?」
「皇太后多虑了,皇太后是天仙降世,福泽连绵,又怎会独犯神佛呢?」
「唉!」万太后捧着茶盅,蹙着眉心。「今天,突然被个宫女用水烫到也罢了,前些日子,就连皇帝也来反驳哀家,这不是堵事不顺是什么?」
「那是皇上年少无知,不知道皇太后的好处而已,何况……」李海场忽然抿嘴一笑。「皇上任性,不是更好吗?这样朝中那些老顽固也没有立场了,听说在集仙镇的石老将军知道皇上在宫外宫中的胡涂事后,气得捧着先祖皇帝所赐的紫锏,骑上马就要冲回来教训皇上,只可惜,被几位少将军阻止了。」
「哼!石勇那个老不死,总是事事护着皇帝,这下子好了!迟些,待他回来,哀家一直要好好将他嘲弄一番。」万太后勾起红唇,幸灾乐祸地发出银铃笑声。
「所以说,皇上这次不顾一切去救那个男人的事,实在对皇太后大大有利,更加证实了皇太后的精明干练,皇上的愚昧软弱!」
「愚昧软弱……」万太后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「软弱可能,愚昧却未必……小李子,你还记得当年在先皇寿宴上,他作的日月赋吗?什么日之流金兮万丈生辉,月之凝莹兮四海来朝,明珠之亮兮耀我皇家,连当朝大学士也夸赞文采横溢,称颂一时。」
「所谓小时了了,大未必佳,奴才眼见皇上这几年也没写出什么精彩的作品,想必是江郎才尽了!」
李海场言词极尽贬低,万太后听得满意地连连点头,反之,躲在屏风后的明雪衣则气得脸色铁青,这些年来,他惧怕皇太后,有如惧怕老虎,为免锋芒太露惹来麻烦,就连最爱的赋诗作词也只敢笔出劣句,那想到会被个狗奴才在背后评论得如此难听!
攥着拳头,在心中将李海场骂个不停之际,却听外面再次传来皇太后的声音。「所谓一不离二,皇帝可以违逆第一次,自然就有第二次。眼看他一天比一天大,再过四年就亲政了,哀家心里始终不踏实。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权力,这天下间最美妙的东西,谁甘愿拱手让人?
万太后摇头叹气,嘴巴上却说得漂亮。「皇帝与哀家素来不贴心,现在又染上陋习,与外面来的野男人厮混在一起,你说哀家可否以此为由,将他……」
「废了!」李海场立刻压着声音接下去。「皇太后心中已有人选?」
「嗯。」万太后点头,沉吟一会后说。「哀家的妹妹嫁给先皇的十五弟,五年前,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吗?前些天,她带着儿子进宫来探哀家,长得白白胖胖,一口一句姨母的,讨人欢喜极了!哀家想过,他既是明家子孙,又与哀家有血缘关系,最重要的是,他今年才五岁,不是比现在的皇帝合适多吗?」
「但是……废帝必须有理由。」况且,朝中尚有石勇老将军,温太傅等老臣拥护皇上。
万太后重哼一声,握着粉拳道。「若他再有任何行差踏错,哀家必定废了他!」
最后一个字,说得特别铿锵,躲在屏风后的明雪衣如晴天霹雳,浑身颤抖,只咬着唇苦苦忍耐心中的害怕与恨意。
他身旁的小德子却绝想不到会在无意间听到皇太后的真正心意,吓得浑身发软,手一抖,竟拿不住手上的锦盒,掉到地上去了。
看着锦盒从他手上掉下,明雪衣心头剧跳,忙不迭伸手去勾,可惜已经迟了。
「嘭!嘭!」几声,锦盒在地上弹动,一直向前殿跌去。立时惊动了正在密议的两人。
「谁?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听得皇太后尖锐的质问声,明雪衣暗呼一声:完了!顿时浑身乏力,要用左手支着旁边的木几,才能勉强站立。
领着四名官女绕到屏风后窥探的李海场吓了一跳。「皇上?」
「皇上?」听到他的称呼,万太后亦走过来。「皇上怎会在这里?」
看着皇太后挑起的柳眉,小德子双膝发软,跪到地上。「奴才叩见太后,千岁千岁千千岁!」
「你们在哀家的寝室做什么?」看着他俩,万太后涂着蜜粉的脸上,飞快地变了几种颜色。刚才自己和李海场之间的对话,都被皇帝听到了!
而对皇太后的质问,明雪衣抖着唇,没有回答。
李海场睁着一双三白眼,在他俩身上溜了一圈,接着,叫道。「哎呀!是皇太后的御玺!」说罢,便一手从小德子手上将御玺夺回,亦顺势拿走圣旨。
小心翼翼地将御玺捧在手上,将圣旨呈上,万太后只看了两眼,一落到末端的玺印时,脸色铁青大半。
「皇帝,你太大胆了!连哀家的御玺都敢偷!你!你。。。。。」她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。举起指尖,颤抖抖地指着明雪衣的鼻尖。
「皇太后息怒!」明雪衣白着脸,单膝跪到地上。
「好呀!你今日就敢来偷哀家的御玺,待他日年纪再长,不就敢来偷哀家的人头了吗?」万太后满脸铁青,这个孩子渐渐长大,果然压不住了!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这些年来,她最忌惮的就是明雪衣日渐长大,将不受控制,这时候看着明雪衣发白却依然美丽无比的脸孔,更想起他的生母,昔日曾与她争宠的狐媚子,心中益发恼恨起来,将圣旨用力一扔,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来。「皇帝!你身为皇帝,亦犯此大不敬之罪,如此下去,只会败坏祖宗基业!哀家……哀家,要废了你!」
闻言,明雪衣浑身一震,抬着头说不出话来,跪在他身旁的小德子则拚命磕头。「皇太后息怒!皇太后恕罪!其实是奴才的错!是奴才的错!求皇太后别责怪皇上!」
即使他磕得血流披脸,万太后依然一脸愤怒,明雪衣伸手将小德子拉住,阻止他再磕下去。
「罢了……」叹息着细语一声,什么权力,皇位,他本来就不想要……
可惜,古来的废帝,都难以苟全残生,要不然,他央铁郎陪着他在一个小院子中渡过,倒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快事。
明雪衣只觉身心俱疲,也不出口哀求饶恕,万太后却余怒未消,正要再骂。「你……」张开檀口,却忽地没了声音。
明雪衣微感愕然,只觉几滴烫热水点滴落发际,抬头,刺目银光花了双眼。
「牝鸡司晨!」冷冷的声音响起,一截带血刀尖从皇太后左胸穿出,一刀穿透心脉,她连叫也叫不出一声,便立刻毙命。
身体无意识地簌簌发抖,呆若木鸡地看着尖锐滴血的刀尖被缓缓抽出,高大健硕的男人从颓然倒地的皇太后身后走出来。
明雪衣立时双目一亮,抖着声音叫道。「铁……铁郎?」
呼延铁军冲他微微一笑,同时手起刀落,将在场奔走尖叫几个宫女杀个清光。血花四溅,腥气扑鼻,明雪衣瞪大眸子,紧紧抓着旁边干呕的小德子,手抖动不已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在场唯一一个未死的李海场大叫着向门外跑去,呼延铁军竟也不加以阻止,反而勾唇微笑。
「救命!救命!」李海场大叫着一直跑到殿门,正要推开,却见门隙间刃光一闪,正好抵在他的鼻尖前。
「哗!」李海场吓得抖着脚,跌跪在地上,裤裆湿了大半。
屹立在殿中心的呼延铁军头也不回,反手以刀尖一指。「我劝你别再前行一步,守在外面的杀起人来,可比我更加利落。」
「壮士饶命!饶命呀!」已知前无去路,李海场跪地磕头,拚命求饶。
呼延铁军厌恶地压下眉头,喝道。「闭嘴!你敢再叫一声,我就将你的手脚都剁下来喂狗!」
李海场忙不迭噤声,五体投地地甫伏地上,不敢稍动,呼延铁军暂时也懒得理他,径自走到明雪衣面前,蹲下身子,柔声叫道。「衣衣!」
跪在明雪衣旁边的小德子见他走近,吓得缩成一团,嘴里不停念着满天神佛,明雪衣抬头仰望,只见他手上刀尖犹自滴血,黝黑的肌肤上沾着几滴鲜血,显得异常灿烂,艳丽鲜红得叫明雪衣目眩头晕,浑身颤抖不已。
呼延铁军失笑,伸出左手轻轻拉着他。「怎么了?看你脸无血色的,怕得很厉害吗?」说话虽然温柔,手却用力地将他的手抓着,不容他再抖一下。
「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?」洁白的喉头干涸地上下滑动,却始终无法将下面的话吐出来,只能举起指尖,颤颤抖抖地指着倒地不起的皇太后。
呼延铁军随意耸一耸肩头,说。「啊?她?我看见她欺负你,一时忍不住,下手太重了吗?抱歉!」「她?你知道她是谁吗?她是皇太后!她是皇太后呀!」明雪衣的声音近乎嘶叫,泪珠滚滚而下,发狂似地搥打呼延铁军的胸口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其他人死了也罢!但是她不同,她是皇太后,是明家皇朝的国母!皇太后死在宫中,要怎样向天下臣民解释?她的兄长手握禁军,她的堂兄侄儿是朝野重臣,她被杀死的事,一传出去,不到半天……不到半天,就要天翻地覆了!
京城中最大的武装力量就是万延年手上的禁军,禁军一乱……一乱……
明雪衣不敢再想下去,只能空自垂泪着急。
「别哭,乖,别哭。哭得我心都碎了。」看着那一颗颗晶莹水珠滑下脸颊,怀着满肚密圈的呼延铁军亦不禁心痛起来。抱着他,轻拍柔顺的背项,安抚道。「别怕!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潜进来的,她死了就死了,有什么大不了?反正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!」
他这一生之中可从未柔声安抚过其他人,可是明雪衣并不领情,依然抽抽噎噎地说。「但是,外面……面有禁军。」
「死了!」呼延铁军答得利落,脸上冷酷一片。人倒也不是他杀的,是狼影出手,南国的禁军质素实在差劲,一眨眼功夫,全都倒地不起了。
从昨天明雪衣吐吐吞吞地叫他今天到御花园等他的时候,他就知道有问题了,所以,今天一直跟在他和小德子背后,他们潜入慈宁宫时,他也跟着进来,本来只是好奇,想不到……
呼延铁军在心中暗笑,刚才他躲在窗下,眼见万太后与明雪衣起争执,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,忖度片刻,便将在暗处的狼影叫了出来,解决门外守着的禁军和几名宫女,同时抽出腰刀,冲进来将万太后一刀杀死。
听到他的答案,明雪衣又是一阵晕眩,呼延铁军连忙将他搂得更紧一点。
「现在可不是晕的时候,衣衣,你在宫中有多少亲信人马?」
「……亲信?什么亲信?」明雪衣仰头,泪透的小脸上一片惘然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压下浓眉,呼延铁军解说。「可以信任,为你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的人。」总不会没有吧?看着明雪衣柔美稚气的脸蛋儿,呼延铁军不免担心,若没有的话就有点糟了!
他在南国宫中虽然埋下不少细作,但是,认真算起来,人手亦不足以实行他脑海中的计划,若明雪衣手上真的没有任何亲近的人马,他就只可以将脑海中完美无缝的计划丢弃,抱着明雪衣连夜策马逃离江南,渡过长江了!
目不转睛地等待着明雪衣的回答,就在他等得快要放弃的时候,明雪衣终于扬起眼帘,用不安的声音回答。「有……我登基之初,石老将军派了一队五百人的子弟兵……以防万一,混在北衙禁军之中,只要有手令,立刻就可以调动。」
一瞬间,呼延铁军兴奋得握紧拳头,在心中大叫:天佑我也!
※※※※※※
瑞元五年,万太后病重,延医未见起色,其外戚探知自皇太后突然病重后,寝宫被一队士兵重重包围,心感不安,于朝上屡次质问。
帝亦称病不早朝,四日后,以太尉万延年为首的一众万氏党羽,领着五百禁军闯宫,宫中侍卫不敢阻挡,至内宫长廊,慈宁宫太监总管李海场持懿旨,传万氏椒房晋见。
并着先散去禁军,万延年眼见来者为其姊之心腹,心中略宽,亦知自己平白领军入宫,实己犯下大不敬之罪,免得落人话柄,将身后禁军散去一半,又遣人到家中将家人同时接入,晋见皇太后。
此去三天,未有一返,万太后尚有一内侄,万延年之长子,官拜校尉一职,因故未随父母兄长入宫,眼见家人久不见返,深感不安,又得宫内亲信密报,得知不妙,慌忙召来禁军各路副将,连夜密议。
约三万禁军随之而起,封锁各路宫门,大胆迫宫,及至太和殿前,当今天子昂然而立,金冠龙袍,贵气凛然,两旁卫士双手一丢,几十人头滚滚玉阶而下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天子手握羊皮书信一封,高声呼道:万氏逆贼,穷奢极侈,结党营私,目无君上,今更勾结异族,反叛皇朝,已处万死之罪!
左右同时高叫:投降不杀!既往不究!投降不杀!既往不究!
眼见要救的人已死,当朝天子在上,又有国家大义在前,作乱禁军顿时议论纷纷,六神无主之际,另有一队银甲士兵自宫中各处涌出,作乱禁军一见在他们头顶上飘扬的「石」字金旗,只道边防石家军已回朝护驾,石勇老将军为三朝元老,威名赫赫,将一众禁军吓得心胆俱裂,慌张不已,
不知是谁先放下武器,兵器落地的铿锵之声一经响起,立时便感染四周,本来整齐的阵营吵闹扰嚷,如潮禁军同时丢弃手上兵器,跪地求饶。
明雪衣下令大开宫门,准所有禁军就此散去。万延年之子被当场拿下,乱事暂且告终,左右高呼万岁。
数百玉阶之上,明雪衣却早已浑身汗湿,四肢无力,只由身旁的呼延铁军撑着,方能勉强站立。
同日深夜,接获密旨的石勇老将军终于赶抵,因为行程匆忙,他只带了八万轻骑,千里奔驰,能同时抵达的只余五万。
患难见真情,于宫中接见白发苍苍,一脸风霜的石勇时,明雪衣感动得差点儿哭了出来。
密议一个时辰后,明雪衣正式颁下圣旨,宣告皇太后重病不豫,另下旨以私通外敌的名义,将万氏一门抄家。
并斩草除根,对作乱禁军头目秋后算账,连夜派兵到他们家中赐死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\t\t', '\t')('\t\t\t只一夜间,满城血雨腥风,火苗处处,不少有份作乱的禁军副将早已闻得风声,叫来亲信到家中保护自已,但是,向来养尊处优的禁军始终比不上年年与异族血战的精锐,无数禁军力战而死,
皇城附近满是哭声,惨叫,平民都闭门不出,一夜屠杀,死伤上万,血腥味半月方散。
第二天早上,落后的石家军三万士兵陆续赶至,把守各道城门,将治安稳定下来。
一夜过去,天翻地覆,谁也想不到从来懦弱无能的少年天子竟如此反应神速,心狠手棘。
朝野之上风声鹤唳,复朝后,眼看殿上突然空出的大片空间,凡与万家有一点渊源的大臣皆战栗不已,人人自危,为求自保,纷纷上书陈数万氏一门的罪状,同僚间亦互相指责,告发,引起无数无辜的牢狱之灾,乱事虽平,但朝廷已元气大伤,无法复元,此为后话。
为皇太后发丧后,因再无人辅政,群臣朝议,一致请求明雪衣提早加冠亲政。
同年八月,明雪衣加冠亲政,脱离皇太后的掌控,正式成为南国皇帝,加冠后,他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将呼延铁军任为羽林将军,统率禁军,护卫皇室。
银甲加身,铁剑横腰,大红滚金的披风一扬,虎目熠熠,凛然神威,金阶上的明雪衣忽然双颊晕红,羞涩不已。
众里寻他千百度……现在他终于知道那种感觉是如何奇异美妙,但是,在心底深处又不自觉地升起另一份不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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\t\t', '\t')('\t\t\t第九章
四年后
自南国万太后突然驾鹤西归后,南国少年天子明雪衣亲政。
这位亲任的真龙天子,虽在年幼时,以文采精湛扬名一时,但长大后一直沈寂,亲政四年,醉心玩乐,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。更有流言传出,他有龙阳之癖,易服之好,与臣子的关系暧昧不清,放任他排除异己,左右军国大事。
南国虽然武功不鼎,但文风极盛,诗人仕子辈出,清谈之际常以此为话题,长吁短叹,经常流连秦准河泊的当代诗人陆文心更于一次酒醉后写下七言绝诗「宵宵春宵夜无眠,芙蓉帐暖红浪翻。朝朝早朝君何在?金阁深处雪皓腕。」嘲讽明雪衣的荒淫。
此诗流传四方,连三岁小童亦朗朗上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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